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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脾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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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承安悠悠然地侧身往墙上一靠,漫不经心地揣度了一下宿抚此时神色,抬眸向他站立的方向望过去。

宿抚站在书架旁,书桌上只有一支跳动烛光,未能映清他的面色,只看到他眉眼沉沉,毫无春风一度后的快意,像是被这顿痛骂激起了脾气,忍不住又笑了一声。

若非杨丰劝谏宿抚时将他比作以色侍人不知廉耻的玩意,这番进言倒还颇合应承安的脾气,因而他转而慢吞吞地给杨丰解围道:“无非见新君脾性乖戾,前来沽名钓誉之徒,若打杀了,岂不是拱手赠他清名?”

简直是老生常谈。

宿抚不止一次听到应承安用类似的言辞劝先帝,居然还能屡屡奏效,当时他心里疑惑为何这一听就是求情的说辞有用,今日被到自己身上却也不免失笑,想道:原来只是递个台阶。

杨丰觑着他神色,见他神色稍缓,匆忙告罪退下,仿佛身后有虎狼在追一样飞快退出书房——

书房门闭合后他站直身体,转过头去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会儿门扉,在心中想宿抚:不求名求痛快,偏生有雄才大略,如此君主,做臣下可难。

宿抚并不知杨丰所思,但他神色眨眼间从沉怒变回平静,随手端起蜡烛走回隔间放到方桌上,冲应承安微微笑了下。

“承安说杨砚之闷葫芦开口,朕倒不觉得是他向人语朕隐私,”他随手拨弄了一下烛蕊,“朕掌权,着急的不该是他这种纯臣,还不如说是徐峥。”

应承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,眼里写满了“你怎么不上当”的失落。

他确实疲惫,不然眼中不会透出心思。

宿抚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会儿,弯腰把方桌上的补骨脂捡起来放回床头,从房梁上叫下来一名禁卫,吩咐道:“去驾车来。”

“他是来看子和为帝后心性与谋逆时有何不同,”应承安说,“怕是不虚此行。”

大概习惯使然,谈起政事他仍旧称宿抚为“子和”。

宿抚抬手抵在唇边对他“嘘”了一声,含笑道:“承安不妨来猜朕想叫他看到什么……不是今晚,今晚你该歇息。”

应承安的亵裤已经被糟蹋得没办法再穿,只得赤着腿披上单衣和外袍,坐在隔间中时还不觉有什么,一起身走动简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,四处漏风,刚走两步就险些被方桌绊倒。

宿抚只得探手扶住他的腰身,肘腕用力将应承安托起来,见他摇摇晃晃立足不稳,干脆揽着他出了书房登上御驾。

宿抚不爱用宦官,伺候左右的只有宫女和禁卫,前朝多用禁卫,都勉强算作心腹,见新皇与亡国君一道出门,连忙低头望向地面。

宫中侍臣一向常能接触君王私密,应承安早已习惯,他眼也不抬地迈上御驾,倚在车壁上昏昏沉沉地小憩片刻,被宿抚半搂半抱地送回寝宫,塞进汤池里沐浴洗漱。

汤池的温度调得恰到好处,应承安一泡进去就觉得手脚酸软,浑身无力,当场打了一串哈欠。

宿抚无奈地探身过去把应承安从汤池里捞出来,拎起一根束在池边锁扣的长绸塞进他手里,免得他当真困得摔下去。

应承安睡眼朦胧地趴在池边,腰上有数道指痕,被水一泡颜色艳得叫人心悸,宿抚喉头滚了一下,感觉色心轻轻一跃就要蹦出胸膛。

他跪在池边掬了捧水拍在在脸上,看了看应承安的状态,也脱了外袍跳进汤池,捏着一张汗巾给他搓洗。

应承安温顺地任由宿抚摆弄清洁,不知道是困得神志不清了,还是已经习惯宿抚,举止间并不见赧然,倒是宿抚色心乱跳,把应承安放到床上时已经气喘吁吁。

宫女捧着方巾来给应承安擦头发,应承安靠在床头,指腹碰了昨日被他丢到枕边的香囊一下,想起里面装了什么,身体微微一僵。

好在宿抚也在擦拭发上水珠,目光不在他身上,应承安舒了一口气,正昏昏沉沉地躺倒,忽然想起一事,脱口道:“川色楼?”

宿抚把被子拉到他肩头,心不在焉地说:“让徐荆去了。”

应承安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,他努力地想了想,记起在宿抚书房中看到过这个名字,听宿抚提起他的口吻,大约是心腹谋臣一流,深得信重,只是不知为何朝上无名。

他有心再问,但实在是困倦,不等宿抚再交代两句便沉沉睡去——

此时川色楼中悄无声息,一旁的望京阁却剑拔弩张,喧哗不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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