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新时间:20-02-
当年王戎发兵北出塞外之前,将家族老小托付给了步兵校尉阮籍。那个时候阮籍被司马氏重视,却自甘堕落不愿意为司马氏出力,因此虽然官职有的,可生活却是酗酒无度。
醉舞狂歌,醉生梦死,这是阮籍的生活写照,如此状况下要想照顾王氏一族似乎是颇为困难的。
好在那个时候魏国讨平了异族之后许昌仍是稳如泰山,各方面形势尚算乐观。然随着时间的推移,汉军的各方侵袭,渐渐的中原地带开始发生了混乱。各大世家都难以脱身,少了王戎这家中接班人的王氏一脉又如何能够幸免于难?
投身戎马的纷纷战死沙场,朝中任职的也开始四处调遣。人是调配的天南地北,可家族老小都是要留在许昌的。司马氏对于朝中大臣世家都是如此态度,借此来保障外出官吏的忠心度。
但随之而来的许昌之战,便让这些完全乱了套。司马炎一心要北上开国登基,对于随行之人都是精挑细选。那王氏精英不是身在外地便是战死疆场,余者在短促的时间内根本无法与各大世家竞争,自然而然的不在司马氏重视名单之内。
好在阮籍早有先见之明,及时率领阮氏之人带着王戎家中的老弱病残离开了许昌,自行前往河北隐居。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各顾各的逃生,谁会在意这些事情?因此晋帝司马攸虽然做了最大的努力,却是毫无成效。
阮籍定居河北,却是与裴秀相聚甚欢,因此对于王戎家族老小的下落,裴秀早已成竹在胸!
这是用来感化王戎的必要手段,更是在晋帝司马攸面前争取活命机会的重要筹码!王戎这支三四万人的异族军队对于晋国有多重要,裴秀手中的筹码只会更重要!
以晋帝司马攸等人的意思,与王戎保持合作,彼此互相支援攻守同盟乃是最佳的结果。可在裴秀眼中这不过是下下之策罢了。
王戎分明就是在塞外难以生存,又想保持自己手中的权势,因此才施展这左右缝隙之术。
能够判定王戎的根底,晋帝司马攸等人的要求未免过于客气了。汉军对于王戎绝对没有好感,因为汉军的目的只是稳守辽东,没有必要增加自身的变数。那王戎如此状态,汉臣之中也必然有人可以出蹊跷。
因此王戎的选择只能是弱小的晋国,既然如此裴秀何必与你客气?
被裴秀连番刺激的王戎眼就要暴走,忽然到一别数年的家人老小,一股怒气顿时化为虚无,与家人拥在一起抱头痛哭,哭诉这些年来的别离之苦,一解思亲之愁。
戏剧性的一幕让燕王司马机连连点头称赞,抬眼去裴秀的眼神中饱含对于这智珠在握的绝世智者之敬仰之情。王戎当年是何等性格不重要,现在是何种脾性也无所谓。
以家人作为交易的条件之一,可见王戎孝心仍在,甚至更甚从前。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的露面,不仅对王戎是一个冲击,对于王戎一家人同样是一份惊喜!多少年来,家人因为王戎的不幸“殉国”而饱尝冷眼,尝遍了世间苦,迁徙痛。
如今死者复生,恍若隔世一般的没有人能够控制情绪,全家老少都在尽情宣泄着……
裴秀以目视燕王司马机,司马机会意的点了点头,二人悄然离开了中军大帐。离开了营帐,外面的异族战士们有许多都不知道内中发生了什么,好在裴秀早有交代,此行带来了许多经常与异族人久打交道之辈。
不用吩咐,自然有人解释为何这王帐之中哭嚎不断,一些异族将士得知事情始末,也都纷纷落泪。
远离家园,背井离乡,如今的他们与当年的王戎何其相似?
“裴大人高世之智,明镜不疲,本王钦佩不已,不虚此行矣!”燕王司马机由衷赞叹,发自内心,并无丝毫矫饰之情。
裴秀微微躬身道:“燕王豪气冲天,勇猛无双,下官也是大开眼界啊!”
燕王司马机闻言知道裴秀指的乃是自己在方才王帐中的表现,嘴上连连谦虚着,心中却是一丝侥幸。若非自己为了撑住面子死扛不退,恐怕早已坏了裴秀的大计。来与聪明人冒险,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,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啊。
“不知燕王观此异族之兵如何?”裴秀与燕王司马机随意走在军营之中,四处打量着随意问道。
燕王司马机闻弦歌而知雅意道:“异族之人非我族类,然非常之时自有非常举动,塞外情况虽然尚不得知,若能用此等兵力取代汉军,我大晋北方当压力骤减!不过么……这王戎……”
裴秀微微笑道:“王戎已然不是昔日之辈,不过如此形势下仍可信任,裴某自有手段使其为我大晋效忠。不过燕王坐镇于此,日后却是要多双眼睛才是。我汉军盘踞辽东必有图谋,速速平定此方也好与汉人谈和。”
燕王司马机想了想道:“若能平地此地,汉人真的愿意与我大晋握手言和?”作为司马氏的骨干,更是朝中的亲王,司马机对于目前的形势自有一番判断。
就算汉军不与晋国和谈,晋国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反攻中原。因此想让汉人肯坐下来,必然要有其因由,只是目前来似乎还没有这般的机会。击退辽东的汉军,在眼下双方尚无任何交涉的状况并无不妥。
但若因此而激怒汉人,使得日后的交涉徒增困难,其利弊衡量起来似乎也难以拿捏。
对此裴秀深有同感道: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,我等唯有奋力争取有利筹码,至于汉人如何想法并非我等能够左右。平定辽东之事,对于我晋国发展也是大大的有利,更可借此机会在辽东建立水军,探索海路,仿似汉人一般广开商路,以此丰国!”
“嗯?裴大人此意可曾与皇兄说过?”燕王司马机闻言一震连忙问道,虽然汉朝以商业兴盛,但不代表在晋国能够依样画葫芦。要知道商业对于儒家的冲击是巨大的,而司马氏全依赖世家豪族的支持才能有今日的帝国。因此引入商业,模仿汉人成功之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。
裴秀压低声音道:“裴某也知兹事体大,并未曾对人提及此事,却不知燕王有何法?”
燕王司马机神色古怪的了裴秀一眼,沉思不语心中翻滚不息。晋国的国力自己是清楚的,民生与军务难以两全的状况仍然没有解除。换句话说战事不断晋国的民生政务只会持续恶化,想要让内政恢复上扬的状态,付出的代价却是军事上的疲弱。
国家可以利用的资源只有那么一点点,拆了东墙补西墙最终累死了自己,对于改变现状毫无作用。
想要提高国家的实力,增加各项收入,又不劳民伤财触碰国家的底线,这谈何容易?
燕王司马机身在辽东之地,可心中始终是放心不下,多方筹划解决之法,仍是收效甚微。晋国开创了新的国家,同时也继承了魏国的残破,许多问题在魏国的阶段已然成为了顽疾,难以治愈。如今依靠这些顽疾才成立的晋国,又如何能够真正的解决问题所在?
裴秀的提议若是在朝堂之上说出,必然会遭致杀身之祸!管你是闻名天下智者,还是你裴氏实力如何,触及了世家豪族们的底线,意图颠覆整个国家的结构阶级,如何不与你拼命?
那汉朝乃是因为刘禅身为一国之君,又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,一时国家凝聚力皆在一人身上,朝中群臣摄于杀戮之威,恐于亡国之事,因此才成就了今日的汉朝。这是多方条件结合在一切,方才有的结果。